雾霾除了影响人的身体，还会影响人的投资行为？是的！

在上海交通大学上海高级金融学院助理教授李洁的一篇论文中，雾霾指数与人的投资行为存在一定的关联度，秦岭淮河以北冬季供暖，雾霾指数显著高于南方，而北方投资者的行为偏差较南方投资者显著增加。

你能想象这篇有趣的论文，选题灵感来自她参加某一次饭局“天气不好，没有食欲”的感叹么？这位性格直爽、漂亮自信的年轻女孩，就以她自由率性的个性，遨游在学术研究的海洋，探索着种种投资行为背后的金融逻辑。

和聪明人聚在一起

外表文静、秀气的江南女孩李洁，性格却十分要强。她的目标从来只有第一，没有第二。在这样严苛要求下，学习成绩一直优异的李洁，一路成长经历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模板。“我性格比较aggressive，如果考了第二，就会难过得好几天吃不下饭。”

那年高考结束，李洁进入中国人民大学修读工商管理专业后，她觉得离梦想更近了一步。“我一直想学金融，本科读的工商管理偏公司金融方向，硕士读的财务管理，博士是金融学，研究范围主要是资产定价，无意中把金融的两个主要领域都系统地学习了一遍。”李洁笑着描述自己的无心插柳经历。

李洁心中最初的金融情结源自她对金融的朦胧认识。“让我用一句话来形容金融很难，觉得金融应该是一个基于相互信任而构建的契约行为，金融领域需要不断地创新，所以需要一群聪明人聚在一起才能把这个行业做好，我希望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硕士毕业之后，她成功报考INSEAD（欧洲工商管理学院），成为其当年在全球范围内招收的三位金融学博士之一，在INSEAD新加坡校区，开始了为期5年的金融博士学习生涯。李洁在INSEAD幸运地认识了她后来的博导张弘。“他就像是个mentor，可以说是我的引路人，他对学术研究柏拉图式的挚爱也影响了我。”

研究灵感来源于生活

许多初入研究领域的年轻学者，可能都会碰到确立研究方向和课题的困惑，李洁也不例外。“我们刚开始就先由导师带着一起读论文，慢慢我就觉得行为金融挺有意思的，可做的选题非常多。我的两位博导也是研究这个领域的，很感谢他们带我入门。”

除了读论文，李洁觉得“聊”也是一种发现选题的很好途径，与导师聊，与同学聊，与业界的朋友聊，她的几篇论文选题就来自日常的聊天中。“和业内人士交流是非常重要的，聊着聊着你就能够发现实际生活和行为金融之间蛮多有趣的结合，光读论文可能很难产生这些火花。”

关于“雾霾天对投资者行为影响”的选题就是李洁与导师张弘在吃饭时有关“投资者处置效应”的聊天中萌发的灵感，而“聪明的套利者”则是李洁和一个业界朋友在另一次聊天中产生的选题。

在“雾霾”这篇论文里，李洁想要研究的是雾霾是否会对人的心理状态产生影响，进而影响其投资行为？她以秦岭、淮河这一中国统一供暖分界线作为区分，对一支基金从2007年成立至2017年跨度长达10年的、40万个个人投资者的交易数据展开研究分析，在控制其他变量的基础上，测试雾霾指数对南北方投资者投资行为的影响。结论证实，雾霾指数对投资行为有影响，二者之间存在一定的因果相关性，秦岭淮河以北冬季供暖，雾霾指数显著高于南方，北方投资者的行为偏差较南方投资者显著增加。目前这篇论文已被国际顶级期刊“Journal of Financial Economics”接收。

与此同时李洁还在修改一篇名为《聪明的套利者》的论文，这是她2015年-2017年间耗时两年的研究。这篇文章主要基于中国市场上的结构型分级基金AB份额错误定价，从投资者行为的角度分析错误定价形成，升高和消失的过程。“我们假设这个市场是有效的，那同一个资产不可能有两个价格，如果有两个价格就会产生套利空间。而事实上即使这个套利机会摆在这儿，投资者可以藉此赚钱，但是为什么有些人还是没有付诸行动，或者说在一个时间段内mispricing （错误定价）还是普遍存在，为什么呢？”

她分析，前者主要还是因为市场存在一定风险。因为中国资本市场“T+1”的交易间隔制度导致的套利中存在流动性风险和价格波动风险，都会让投资者对交易产生犹豫。通过进一步深入的研究，李洁发现，市场上存在两种投资者：smart arbitrageurs（聪明的套利者）和unsophisticated investors（“韭菜”）。一方面，聪明的套利者会在分级基金AB份额错误定价较高时进入市场“买低卖高”进行套利。虽然该套利交易存在一定风险，但由于错误定价幅度较大，聪明的套利者依然可以获得超额收益率。另一方面，聪明的套利者还会在B份额价格较高时继续买入，并在临近价格泡沫破灭时售出获利，而无经验的投资者选择跟风买入，在价格较高时选择购买，但是泡沫破灭时没有脱手，最终为聪明的套利者做了嫁衣。

“当然，聪明的套利者只占很小一部分，我们研究了大约4万多投资者，其中大概只有不到5%甚至更少的投资者能够成功套利。而这不到5%的聪明的套利者，除去交易成本，每一笔交易平均都能够获得约5%的收益。”

除了上文中所提到的两篇论文外，李洁对中国IPO市场也有一些研究。她与Neil Pearson教授和张麒教授合作的名为“Impact of Demand Shocks on Stock Prices: Evidence from Chinese IPOs”论文获得2019中国金融学术年会最佳论文奖。

除此之外，李洁也很关注资本市场的热点话题。近年以来频频曝出上市公司大股东股权质押事件，因为融资困难，一些上市企业的大股东会向银行质押股权，一旦股票价格下跌，而大股东又无法拿出其他质押品或现金偿还银行时，银行就将面临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

“银行持有一堆低价股票，它又不能卖出，因为越卖股价就会越跌。这一整个链条涉及到了银行、上市公司、投资人，弄得不好可能就会产生系统性的金融风险。”李洁认为，研究这些热点现象，分析其成因以及提出可能性的对策也是金融学者存在的价值和现实意义。

我向往的工作和生活是这样的。。。

博士毕业时，李洁收到了国外一些金融公司的offer，而早在本科实习时，她就已经有了在高盛、大摩等国际知名投行实习的履历，然而她最终的选择还是回国，到高金做一个专注于教学和学术研究的金融教师。

说起这个决定，李洁并不纠结，“我觉得国内发展的机会挺多的，能够来高金教课是再理想不过的结果。”性格外向，不太喜欢受到约束的她，更愿意在讲台上与同学们交流自己的观点，在学术上表达自己的独立思考，而这一点在企业中显然较难实现。“在高金的讲台上，我可以更好地做自己。”

谈及未来，一向崇尚自由和挑战的李洁并不计划长期囿于书斋和讲台，到企业去看一看是她职业规划的一部分。在她看来，现实中的很多问题都是来自于企业，根据企业的一些历史数据进行研究总结，是学术研究的一种价值；而走进企业，从企业现有的问题中开展研究，让学术研究更具有指导意义，更是一种价值体现。“最理想的状态是学术研究引领实际，我希望自己做出来的研究除了供圈内人阅读之外，对企业的实际工作也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当然，这应该会是至少十年之后的考量。”

对于当下的李洁来说，做好教学工作、做好学术研究才是最重要的事。现在，李洁正在给高金MBA项目的在职制学生上行为金融课，她坦言给实践经验比较丰富的学生上课的确充满挑战，不过她并不担心，“我们行为金融有很多有趣的故事，我相信他们会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