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6日，《上海金融报》刊发题为《人民币国际化加快推进》的报道。围绕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不断推进，我院吴飞教授在报道中指出，真正意义上的人民币国际化是指人民币获得国际市场的认可和接受，成为国际结算货币、投资货币、储备货币。

人民币国际化加快推进

香港行政长官梁振英昨日在出席海峡两岸和平发展论坛致辞时表示，现在，香港是全球最具规模的离岸人民币业务中心，拥有全球最大的离岸人民币资金池和人民币融资市场，也有多元化的人民币金融产品，为来自世界各地的企业和金融机构提供一站式的人民币服务。目前，香港银行的人民币收付交易量占全球进出内地及离岸交易近八成，位列全球第一。最新数据显示，2010年以来中国贸易总额中人民币结算占比年年翻番，预计今年全年将超4万亿元人民币，发展进程迅猛。

经济崛起带动人民币走向世界

“中国经济崛起，人民币国际化是必然趋势。二十一世纪第二十个年代，中国肯定会变成第一大经济体，第一大经济体的货币不能自由兑换？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中国要崛起，人民币肯定要国际化。”国务院参事、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荣誉所长夏斌上述这段话被印在了上海交通大学海外教育学院金融工程师证书班宣传册中。伴随着中国经济实力的提升，人民币国际化的实体经济条件已经具备，而人民币的国际化给我们带来的不仅仅是金融人才需求的增加，在许多方面，我们也切实感受到人民币国际化带来的种种好处。

作为曾经的留学生，上海交通大学上海高级金融学院金融学副教授吴飞对记者表示，上世纪九十年代，出国留学需要外汇额度核准，不仅手续繁杂，而且不能换成现金，采用汇票形式，拿汇票到国外银行，换成外汇。现在留学生出去每年5万美元的外汇额度很容易得到，而且手续大大简化。从百姓角度讲，还是希望走到哪里都能够用自己国家的货币，无论是出于尊严还是实用性考虑。

吴飞认为，中国经济崛起和中国经济国际化凸显人民币国际化的必要性。人民币国际化同时为我们带来诸如降低汇率风险、节约外汇储备等利好。例如，根据投资组合理论，即把各种相关度不大的资产放到一个组合里面，起到一个风险分化的作用，简单地说，就是不要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面，国内投资组合可以帮助投资者分散一些非系统性风险，但是对于系统性风险如国家层面的风险，则需要通过国际投资组合来分散风险，人民币国际化可以使国内投资者走出去在全球范围内配置资产，降低投资风险。此外，通过人民币国际化还可以使投资者分享其他国家经济发展的红利，获得更高的收益。以上，也可说是人民币国际化过程中资本输出的过程。

从宏观层面来看，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金融改革决定中明确提出，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以开放促改革。"政府积极推动人民币国际化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是来自改革的需要。通过加速本币国际化进程来倒逼国内金融体系改革和资本项目开放。要实现本币国际化，中国必然要放开资本项目，而放开资本项目的前提则是推动国内的金融体系改革。"吴飞说。

虽然，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在不断加快，但我国人民币国际化仍处于初级阶段。吴飞指出，真正意义上的人民币国际化是指人民币获得国际市场的认可和接受，成为国际结算货币、投资货币、储备货币。这一地位反映在，国际贸易中大量以人民币进行结算；以人民币计价的金融产品成为国际金融机构的投资工具；世界上多数国家接受人民币作为本国的储备货币。而目前，人民币由于不能自由兑换，人民币国际化程度并不是太高。上海国际金融中心研究院专家丁剑平指出，目前，离岸市场人民币存款存量仅占全球离岸市场存量的1％都不到；人民币结算额度只占我国进出口10％左右。

金改实现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

此次十八届三中全会金融改革内容中，对于人民币国际化的一些具体内容做出了明确要求。如推动资本市场双向开放，有序提高跨境资本和金融交易可兑换程度，建立健全宏观审慎管理框架下的外债和资本流动管理体系，加快实现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

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所所长王国刚认为，双向开放指对内开放和对外开放。对内开放的重点是让实体企业和居民进入金融业；对外开放就是指，有序提高跨境资本和金融交易可兑换程度。

而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和另外两项改革－－利率市场化、汇率市场化密切相关。吴飞指出，人民币要成为国际货币，中国金融需要搭建更为市场化的框架，包括利率市场化、汇率市场化、资本账户基本可兑换等。这几个因素应该是环环相扣、交互推进的。人民币国际化最关键的一步是资本项下的可兑换。而目前，资本项目不敢开放，原因之一是利率、汇率没有市场化。

对于利率市场化、汇率市场化改革，吴飞认为，目前，利率市场化改革已经进入了攻坚阶段，只有存款利率存在上限。而推动利率市场化如要更进一步，则需要加速建立存款保险制度，完善金融机构市场化退出机制等；汇率改革的步伐也很快，我们可以考虑在汇率双向浮动的同时扩大人民币浮动区间，最终汇率一定是要自由浮动的。汇率的自由浮动是对货币可以实现自由兑换的承诺。总的来说，资本账户开放必须与利率市场化、汇率形成机制市场化等金融体制建设和配套改革相辅相成。

在资本账户开放方面，王国刚指出，2003年以前，国际收支表分为两部分，经常项目和资本项目，我们通常讲的资本账户开放是指，资本项目下的资本账户开放。2003年，国际收支表做了修改，将资本项目改为资本和金融项目，资本和金融项目下又分为两个二级，第一个二级是资本项目，第二个二级是金融项目，其中，资本项目在中国早就开放，资本项目指的是直接投资范畴，比如，外商可以在中国拥有独资企业、控股企业。金融项目下内容主要是金融交易。目前，金融项目下开放难度较大，原因在于，一是可交易金融工具较少；二是金融项目下开放存在很大风险。

吴飞也指出，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发展到现阶段，瓶颈主要还是因为人民币无法真正自由兑换。当然对于目前所处于的人民币国际化的初级阶段真正有意义的，不是资本项下完全开放而是有选择的开放。比如加快资本输出的自由化，增加包括境内居民的国际投资和人民币海外债权的积累。期望三到五年内，除了对流动性较强的资本市场、货币市场实行总量控制外，其他资本项目基本可兑换。

但是对于资本项目是否需要全部可兑换，王国刚认为，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并不意味着，资本账户完全开放，到目前为止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资本项目是完全开放的，比如，全世界资本和金融账户开放最彻底的国家是德国，但其仍保留了1项没有开放，美国有4项没有开放。

渣打银行这个月发布的一份人民币国际化研究报告指出，预计到2020年中国资本账户将基本开放。直接投资资金流动的难度将大幅降低，仅大额交易需要审批。投资组合投资将在显著扩张的QFII(合格境外投资者)和QDII(合格境内投资者)机制内进行。随着境外投资者能够更多进入中国资本市场，离岸市场也会扩大。预计离岸人民币债务市场每年增长30％，到2020年规模达到3万亿元(5000亿美元)。

央行将放宽人民币汇率波动幅度

央行行长周小川在日前发布的《中国共产党第十八届中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公报》辅导读本中撰文指出，央行将放宽人民币汇率波动幅度，并实行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

周小川撰文称:"央行将基本停止对外汇市场的每日指导，朝着人民币汇率自由浮动的方向发展。"

实际上，专家也在呼吁进一步扩大人民币汇率浮动区间。兴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鲁政委表示，当前人民币汇率已被严重高估，为了摆脱国外方面无理由的压力，我国应尽快扩大人民币对美元双边波动的浮动区间，使得人民币中间价真正反映市场供需情况。

鲁政委认为，人民币的加速升值导致市场积极结汇，进而促进外汇储备的进一步增加，最后导致人民币的升值，为了摆脱这种恶性循环以及上述国外的无理由压力，我国应进一步扩大人民币对美元的波动浮动区间，让人民币呈现双向波动的态势，加大市场有关人民币走势分歧，促进市场的购汇，培养避险市场，也进一步加速我国藏汇于民的进程。鲁政委建议，为了弥补上半年人民币升值对我国尤其是制造业带来的损失，未来应将人民币对美元波幅直接扩大至2.5％－3％。

此外，周小川还认为，条件成熟时，将取消QDII及QFII限制，还将降低资产负债表中持有到期的国库券的比例。另外，他指出，将在银行间市场推动CDS(可转让大额定期存单)交易。

金融机构助推人民币走向世界

人民币国际化过程必然伴随着人民币的不断流出，走向世界。在这个过程中，中国各类金融机构承担着畅通这一渠道的重任。

商业银行作为传统金融机构，是金融体系的核心主体之一。吴飞指出，商业银行在人民币国际化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是人民币国际化的主要推动者和参与者。在目前的初级阶段，商业银行作为人民币流通和运行的主体，应以跨境人民币结算业务为先导积极参与海外人民币业务开展，促使人民币在国际市场的流通、交易规模不断增加。同时加大与人民币国际化相关的金融产品创新。积极推进银行的海外布局，特别是亚太地区的布局，使得我国银行的海外机构成为海外人民币业务的办理主体。

上海银行海外业务部总经理张旭红介绍，上海银行海外业务部一直在做跨境金融业务，包括跨境支付结算、跨境贸易融资等，以后还可能把跨境贸易融资和国内贸易融资更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如国内外的跨境供应链融资。银行更多涉及的领域在金融综合服务方面。虽然上海银行自身没有海外业务网点，但是上海银行已经跟世界各地的1500多家银行，建立了代理行关系。例如，客户到境外投资办企业，但企业在境外成立时间较短，没有很好的银行信誉，上海银行可以为这些企业提供担保，这样很多国外银行就会提供融资服务，本质上说，就是通过银行中介为国内企业提供信用增值的服务。

张旭红介绍，除了提供担保服务外，上海银行还可以提供财富管理，资产配置、税收咨询等服务等。在个人业务方面，如高端客户的财富管理、全球的资产配置，有专门的私人银行部负责。总之，银行必然会跟着客户的足迹发展自己的业务，服务企业走出去，服务个人走出去。

11月4日，银联国际与南非最大银行卡转接清算机构BankservAfrica(BSA)在上海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内容为全面推进银联卡在南非的受理和发行，并进一步探讨更多业务领域的合作。像这样的合作，正是近年来中国银联频繁走出去的一个缩影。中国银联互联网市场发展部副总经理肖涵介绍，目前，银联已成为全球重要银行卡受理网络之一，银联的业务已经扩展到全球140多个国家和地区。其中，网上支付方面主要在台湾、香港、澳门、日本、韩国、新加坡、澳大利亚等国家和地区，很多商户已经加入了银联支付。银联一直在支持国家跨境人民币业务，提高人民币国际影响力。例如，客户货币汇兑会收取一定费用，支付时还会收取费用，现在银联已经做到直接支付，这样可以帮助客户减少货币汇兑中的损失，给客户提供更加优质、低价的服务。

人民币要实现国际化，金融机构提供的不仅仅是便捷高效的支付结算网络，更重要的是品种丰富的金融产品。今年6月份，中国银行伦敦分行公开的一份报告显示，自2008年启动跨境人民币结算以来，人民币在跨境投资与贸易结算、存贷款、外汇市场交易、离岸人民币债券、股票和衍生品市场中的使用均取得重要突破，目前总体使用程度已是2008年末的9倍以上。其中，在人民币离岸衍生品市场近年来发展迅猛，去年9月份港交所推出人民币期货，今年2月25日，芝加哥商业交易所集团(CME集团)也开始正式交易可交割离岸人民币期货。

人民币国际化应循序渐进

在加快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过程中，我们有一个始终要注意的问题，即人民币国际化是最终目标还是只是一个工具。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管学院教授潘英丽认为，人民币国际化的目标是实现金融强国。人民币国际化本身不是我们要追求的目标，只是一个中间目标。

在现阶段，我们仍然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实现这个中间目标－－人民币国际化。要实现人民币国际化一方面要考虑如何进行风险防范，另一方面要找到合适的发展模式。

吴飞指出，人民币国际化对中国而言是机遇与风险并存的。人民币国际化为我们带来诸如降低汇率风险、节约外汇储备等收益；刺激国内企业和投资者的国际化投资；增强中国金融政策的独立性。另外一个重要的好处是可以作为金融体系改革的推进器。但另一方面，人民币国际化会对金融机构的运营利润和风险都有冲击。比如说资本账户开放有可能放大资本市场波动，在国际环境不稳定背景下，金融危机爆发的概率也将增加。

金融风险的防范，加强账户隔离、账户渗透机制研究，人民币如何国际化，丁剑平指出，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有两种模式:一是大陆模式，其特点是依托大陆经济体，以在岸市场发展带动离岸市场；二是岛国模式，以离岸市场发展倒逼在岸市场改革，通过离岸市场向海外投资的方式输出本币，实现本币的国际化。而未来，人民币国际化应以大陆模式为主，岛国模式为辅。

进而，丁剑平解释，目前香港、新加坡、伦敦等离岸金融中心的人民币利率价格是根据当地人民币需求情况利来决定的，不能代表中国大陆整体经济对人民币的需求情况。将来，这些离岸金融中心的人民币价格都要以上海的人民币价格发布为核心。在岸市场发展，要抓住中国技术革命、大宗商品、金融衍生品三个方面，首先是大宗商品，跟实体经济联系最密切的就是大宗商品的定价问题，随着大宗商品以人民币定价，一切人民币国际化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如果这个没抓住，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就会遇到很大阻力。目前，离岸人民币业务主要靠人民币升值来推动，如果人民币不升值，离岸业务就会减少很多。靠人民币升值推动人民币国际化模式，当前可以扩大人民币影响力，但不可持续，更需要在岸业务的改革，捆绑大宗商品，增强人民币国际影响力。

未来走以大陆模式为主的人民币国际化道路，并不意味现在不需要发展离岸市场。对于离岸市场与在岸市场的关系，潘英丽认为，海外人民币计价的商品与金融市场的开发无疑是对人民币国际化极有好处的。政府应该更多地鼓励中资企业和金融机构开发海外的人民币市场，包括现在伦敦、新加坡，实际上东京也是希望开发人民币离岸市场的。

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在国际上也有可以借鉴的经验。吴飞介绍，从目前世界主要货币的国际化过程看，有美元模式、欧元模式和日元模式等三种模式。从实施货币国际化的背景和条件看，人民币国际化与日元国际化比较相像。日元国际化成功的最基本条件有两个:第一，实体经济的发展成就，当时日本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第二，通过汇率自由化、贸易自由化、资本流动自由化、利率和金融市场自由化，使日元成为国际经济活动中比较普遍使用的货币。目前，中国GDP已经跃居世界第二，可以说在实体经济方面我们已经具备了条件。金融市场化程度上，中国金融需要搭建更为市场化的框架，包括利率市场化、汇率市场化、资本账户基本可兑换等。

有国外经验可供参考，并不意味着人民币国际化会变得容易。同济大学财经与证券研究所长石建勋曾对媒体表示，"人民币国际化不能'摸着石头过河'。人民币国际化既是一个市场选择的自然发育过程，也是一个需要政府主导并精心规划不断推进的过程，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是一个循序渐进、分步骤、分阶段的实施过程。"

谈到当前国内国际经济形势，吴飞指出，这对人民币国际化是一个非常有利的时机。因为人民币要成为新的交易、计价、储备货币势必改变目前国际金融体系格局，挑战美元的霸主地位，在目前世界经济普遍不景气的情况下，由于中国受金融危机的影响较小，经济仍有相对较高的增长，金融体系也较稳定。我们应利用这个机会把人民币的影响扩大到周边地区，甚至扩大到全球。

人民币国际化加快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