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6日，《第一财经日报》推出SAIF专栏“中国金融改革十问”（十），谈及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张春教授认为，中国金融将不断“练内功”并逐步搭建更为市场化的框架，包括利率市场化、汇率市场化、资本账户基本可兑换等。

上交大上海高级金融学院执行院长张春：人民币国际化深水区探路

人民币国际化道路依旧任重道远。

“人民币国际化瓶颈主要在于资本账户没有开放。”在上海交通大学上海高级金融学院执行院长、金融学教授张春看来，未来10年，中国金融将不断“练内功”并逐步搭建更为市场化的框架，包括利率市场化、汇率市场化、资本账户基本可兑换等。

第一财经日报：学界和专家对于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速度一直有所争议。你如何评价人民币国际化的顺序和速度？

张春：人民币国际化总体来说速度适中。其中，贸易结算和离岸市场发展总体较快，现在国际化道路碰到一定瓶颈，主要还是因为人民币无法真正自由兑换，或者资本账户没有开放，所以境外对人民币的持有意愿并不强烈。当然，即使在人民币没有可兑换的情况下，离岸市场也可以发展一些新产品。都说人民币国际化要先练内功，关起门来练当然可以，但我仍然觉得可以门打开一点练。更重要的是：人民币国际化是为中国实体经济金融服务的需要。我们不可想象一个5~10年后会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的中国，其金融还是和外界隔离的，封闭的金融体系不能满足中国的企业和居民的国际业务和投融资的巨大需求。

日报：人民币国际化的下一步棋应下在哪个突破口上？

张春：人民币国际化现在在离岸市场发展，贸易结算这一块我觉得推得还蛮快的，现在回流的途径也比较顺当。当然它到后来会有一定的瓶颈，下面一步最关键的还是资本账户开放。所谓资本账户开放，就是资本项下的可兑换，现在企业和居民有越来越多的境外业务，融资和投资的需求，用开放资本账户来满足这些实体经济的需求是一个突破口。

人民币最终要国际化，首先还是要先解决人民币可兑换的问题。从中国总体的金融对外平衡角度而言，个人倾向于更多考虑对外的资本流出账户的开放，因为资本流入账户已经进来不少。资本流出账户主要有两部分：一是直接投资，这方面中国没有太多限制；二是证券，现在主要通过QFII形式进来，可以继续开放。

从宏观经济和货币政策角度，让更多中国资金走出去的好处之一，是缓解贸易顺差、对冲外汇账款后的货币投放压力，防止过多外汇储备的积累。中国外汇储备规模太大，美元长期有贬值风险，所以还是需要通过资本流出账户开放减轻压力。其实，即便资本账户开放后，政府也可以在紧急情况下进行关闭。此外，从微观角度而言，在风险控制的条件下，要鼓励更多中国企业和中国金融机构走出去。

除了资本账户开放，人民币国际化还要解决利率市场化问题。国内的金融改革尤其利率市场化稍慢了一些。利率市场化会对中小银行(行情 专区)产生一定压力，但利率市场化是迟早要做的事情。存款利率过低是中国整体资源配置扭曲的一个重要原因，承担此成本的大多数是弱势群体，存款利率上限可以从上浮10%继续扩大到上浮20%。

日报：利率、汇率和资本账户开放的先后步骤和节奏是怎样的？

张春：大方向是按照国内利率、汇率、资本账户、人民币国际化的顺序，但这几者间应该是环环相扣、交相推进的。资本项目不敢开放，原因之一是利率没有市场化，也即国内市场的“内功”没有练好，金融机构对利率定价和竞争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所以，利率改革一定程度上是资本账户开放的条件之一，当然，我并不认为一定要完全做好利率市场化后才能开放资本账户，可以先开一点口子。

资本账户开放和汇率机制改革可以同时推进。我觉得人民币汇率快接近均衡水平了，如果能推进资本账户对外流出一点，人民币短期内还会有贬值趋势或至少是缓解升值压力，这样人民币汇率会更趋于均衡。这时政府应有更大的勇气将人民币汇率波动区间扩大，而且要在区间内真正放开波动。从长远看，汇率一定是要自由浮动的。

日报：你认为短期内人民币汇率波动区间应扩大到怎样的范围？

张春：我甚至觉得并不一定要从现在1%波动范围继续放开，关键是需要“真正波动”，不像现在这样通过中间价重新归位，而是可以每天的波动累积上去。当然，这还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日报：目前包括香港、新加坡、伦敦等都在推进人民币离岸市场的建设，如何看待离岸市场的发展前景？

张春：美元最大的离岸市场是伦敦，香港和新加坡是辅助市场。个人认为对于人民币离岸市场，香港肯定是最可期望的，香港金融市场本身容量很大，也是重要的国际金融中心；伦敦可能是第二大市场，因为可以对香港的时差问题进行补充，两者一起形成一个24小时的市场。

日报：从中长期来看，如何预期未来世界货币体系中人民币的定位和角色？ 张春：下一步中国经济发展和转型的瓶颈在金融领域，我相信未来10年内，如果中国实体经济总量超过美国，中国金融将不断“练内功”并逐步搭建更为市场化的框架，包括利率市场化、汇率市场化、资本账户基本可兑换等；而20年后，人民币至少会成为超过欧元的一个国际货币。当然，这取决于未来10年的金融改革，所谓金融改革在很大程度上是政治改革，政治改革是改变政府职能，政府不能过度干预金融的价格和法律体系，这样金融的市场化就能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