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我院费方域教授近期接受了《解放日报》的采访，评析了2009诺贝尔经济学奖。文章发表于2009年10月13日《解放日报》第6版，题为《诺贝尔经济学奖向秩序和治理致敬》。

北京时间昨晚7点，诺贝尔奖评审委员会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宣布了2009年诺贝尔奖的压轴奖项———美国经济学家埃莉诺•奥斯特罗姆和奥利弗•威廉森分享2009年诺贝尔经济学奖。

研究公共选择与制度分析的政治经济学家埃莉诺•奥斯特罗姆是首位问鼎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女性，奥利弗•威廉森则是新制度经济学研究领域的代表人物之一。这两位获奖者公布后，与此前媒体热炒的几位候选人名单对照，似乎是爆了冷门，但也有经济学界人士认为，这份意料之外的获奖名单也在情理之中。

是“爆冷”还是用心良苦？

今年，全世界最热的经济话题莫过于一场全球性的金融经济危机，人们最关心的也是何种理论智慧可以引导各国经济复苏并走上健康之路，此前各界纷纷猜测今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可能与危机理论或危机解决方案相关。 

昨晚，当奖项揭晓后，成千上万的人搜索着这两位美国经济学家的资料。很快，人们发现，今年的两位获奖者并非热门候选人，他们的研究也看起来有些冷僻：尽管奥利弗•威廉森所在的新制度经济学是一个热门研究领域，而且此前有包括科斯在内的多位该领域学者先后获得过诺贝尔经济学奖，但威廉森本人的研究则是该领域中相对冷门的分支———他把交易费用的分析方法应用到企业内部运行治理的研究上；奥斯特罗姆则是研究公共资源管理的课题。

这次“爆冷”是否再次告诉我们，诺奖与热门话题无关，而是授予那些长年埋头研究并作出影响深远贡献的学者？

对此，华中科技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向松祚表示，诺奖垂青经济危机研究者，这只是一种简单化的想法，他认为这两位学者的研究成果与经济危机扯不上什么关系。无独有偶，上海交大中国金融研究院副院长费方域教授表示，诺奖素来重视对基本概念、基础理论方面有建树，以及有突破性创新的学者，这样的结果并不奇怪。“特别是威廉森，他不是强在建立模型，而是有很多原创性的思想，对现实的经济现象有着深刻的洞察力，他的一系列重要命题成为后人建模的依据。”他还指出，中国经济学者如果浮躁、急功近利，只会离诺奖越来越远。

然而，清华大学经管学院金融系主任李稻葵对此有不同观点。在他看来，本届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名单，恰恰反映出评审委员会用心良苦，“这份名单强调了对制度建设的重视，以及秩序、组织、治理的重要性，而这，正与金融危机爆发后，西方国家出现的一些反思相呼应”。

重新关注秩序与组织

李稻葵指出，西方国家正兴起一种思潮，认为金融危机的发生，与经济的内部制度的缺陷有关。“而本届诺贝尔经济学奖的两位获奖者虽然致力于不同的领域，但共同点就是其研究都与制度、秩序、组织、治理这些核心概念密切相关，他们都强调在一个组织内部制度的重要性。”

的确，从这一点上看，两位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获奖者确有相通之处：奥斯特罗姆因对公共资源管理行为的研究而获得表彰，威廉森则因为对企业运行和管理的制度必要性研究而获奖。向松祚告诉记者，威廉森深受高斯、阿罗、钱德勒、西蒙等四位学者的影响，其中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受到罗纳德•高斯提出“交易费用”概念的影响和启发，基于“交易费用”的概念，他通过对不同组织方式的交易费用进行具体的经济学分析，从而研究了企业和市场之间相互替代这样一个制度问题。

“对于中国学者来说，奥利弗•威廉森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费方域指出，“威廉森特别强调经济活动的制度特点，强调组织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强调不同的经济组织要有不同的组织结构、用不同的治理方法来协调，这些对于我国多年改革中的很多问题也相当有启发，并有可能给人们对经济体制等方面的思考和研究带来启发。”

“首位女性”带来新气息

与威廉森相比，另一位获奖者埃莉诺•奥斯特罗姆显得更特别。她成为了诺贝尔经济学奖历史上第一位获奖女性。“经济学领域到目前为止，还是一个男性为主的领域，工作语言、工作方式、思维方式等方面，都是以男性为主流。但现在，越来越多的女性参与到了这一领域，并取得卓越的成就，本届诺奖选中这一位得主，或许也印证了这一点。”李稻葵说，在他本人的研究、教学和同行交流中，最近十年来，发现女性参与经济学研究大幅度提升，这也是本届诺贝尔经济学奖的一股清新气息。

与此同时，奥斯特罗姆的研究领域也与主流的经济学领域不同，李稻葵指出：“她其实是一名与经济相关的政治学家。”

奥斯特罗姆挑战了此前人们关于公共资源没有得到有效管理，认为其必须由中央政府管理或者被私有化的传统认知。

对于这位女性获奖者的特殊研究领域介于经济与政治之间，李稻葵指出，这也是过去的诺贝尔经济学奖评选中鲜见的情况，“我的直觉感受是，诺贝尔经济学奖评审委员会似乎在通过这一新变化传递出一种态度———诺奖越来越关注现实社会中的问题，希望更多地参与推动社会的变化、发展，解决实际的问题”。